1993年9月5日,工程院院士、东南大学建筑系主任齐康教授与殷俊博士由盐城来泰州,陆镇余同志约我一起去看望他们,并要我介绍一些泰州的历史和有关行政区划方面的问题。交谈后才知道,他们与清华、同济共同承担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八五”重点项目——“发达地区城市化进程中建筑环境的保护与发展”的研究任务,他们作了分工,同济研究长江经济带的龙头——上海,清华研究苏、锡、常,东南大学负责研究宁镇扬地区。齐教授听了我们的介绍很感兴趣,并做了详细记录,他打算把泰州也列为他们研究的范围。

隔了几个月,齐康应市文化局的邀请再次来泰州,同来的有他的研究生朱竞翔。在研究梅兰芳影剧院改造方案的间隙中,又特意安排了半天时间,邀我进一步作了详细的情况介绍。原来他们已经选定,将《行政区划对泰州城市形态的影响及对策探讨》作为《南京地区城市群体环境保护与发展研究》的子课题,同时也作为朱竞翔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的题目,一举两得。

1995年,朱竞翔的论文写成,东南大学聘请我担任评审老师,于是有机会仔细地阅读了这篇论文。论文共分五章28节,全文约4万字,通过剖析行政区划在泰州城市演进过程中所起的作用,从整体上探讨了当前行政区划阻碍泰州与高港发展的现象,并得出结论:“这一现象是目前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体制并存时期的特定产物,只有通过协调经济区、行政区和地域三者的关系,才可最终解决之”。在有关论述泰州的文章中,这篇论文的内容比较丰富、全面。

文章的绪论部分有这样一段理性的论述:经济的增长是全球城市化现象的原动力。城市的经济功能构成了城市运转的基础,改变着城市空间。现代城市的生长主要是由经济结构中不同产业的发展与调整所推动,尤其是第二产业的大规模集聚和第三产业的转型,为近代和当代城市面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就地区而言,一方面大城市需要寻求分担其部分职能的卫星城镇,另一方面,中、小城市也在试探更加宽广的协作经营,以获得更佳的效益。由于不同的城市所处的自然、经济、社会条件有差异,变化的快慢、相互关系的改变,必然使区域发展经常处于一种不平衡状态。因而在区域与城市巨大系统的开放与复杂的运行过程中,它们客观地存在着相互协同的要求。

文章通过对泰州历史和现状的分析与探讨,提出了对行政区划合理调整的建议。作者在论文中写道:各地无论是在组织指导经济活动开展时,还是县镇竞相升格具体的风潮中,却存在着城市基本概念的误区。每谈及城市,是指原有的市区,还是指所辖的行政区域,在各地各部门都有着不同的理解。我国发布的统计数据主要依靠各级地方政府和部门通过逐块综合统计、逐级汇总上报编制而成。但由于城镇含义不明,统计口径不一,势必造成数据的混乱和不可靠性。例如“凡是撤县改市后的市区面积不分市域与城区,全部归在市区内,于是扬州地区新设市的市区面积均达到上千平方公里,而区内最大城市扬州的政区面积也只有148平方公里,这样就会推导出上述地区被城市地域所覆盖,乡村空间似乎完全消失的结论,这是很荒谬的”。但他又认为“就城市本身而言,它的确是一个很难下定义的现实”,于是他把研究重点放在了城市边缘区的确定上。他运用边缘区理论进行分析,作出了泰州城市边缘带内缘带的界线,1983年城市的边缘区在东、南、西向已超出原有区划界限;1990年边缘区在西、西南、东南向有所发展,但西向界限已贴近拟开通的引江河,城市发展在此遇到“门槛”;而开发区建成后将重新使原有城市发展方向折向东,说明对于区划的调整势在必行。

文章说,1989年以后,扬州市提出大力开发与镇江港相对的卞港,在西部建成工业小区。依照这样的方案,扬州会有较大的发展,但却是以牺牲泰州及以东地区利益为代价的,并且有可能加剧其与南通之间无中心城市的断裂现象。而这一中心城市不仅是城市体系中的一个环节,更是苏北区域空间开发“Ⅲ”字型模式的重要结点,未来将起到沿纵向铁路带动里下河核心地带发展的作用,这一使命理应由泰州市的发展来负担。目前可以在升泰州为地级市的基础上将泰县、兴化划为其辖市,将高港港与口岸镇作为飞地形式拨予泰州。这样调整可避免目前对刁铺等富裕乡镇的争夺所带来与泰兴的矛盾,同时由于泰兴已着手开发过船港,因而高港重新归属泰州对泰兴影响不大。这样在内有腹地(泰县、兴化),外有港口(高港)的条件下,泰州外向型经济将有更大的发展。至于泰兴与靖江两市县,目前仍可归扬州市领导,在江阴长江大桥落成后,靖江划归无锡经济区可能更合理,而泰兴可在泰州中心城市优势较为明显时再划归泰州领导,或与之合并成市,组成扬州、南通之间巨大的城市实体,填补体系空缺并向北推进。

对这一方案,我提出了商榷的意见:高港和口岸镇在1952年曾经以飞地的形式划归泰州管辖过,因中间还隔着一个刁铺(当时寺巷属泰州市),管理不便,一年之后又不得不划归泰兴,现在研究方案时,应该考虑历史上的这个教训。再说,如今引江河即将开挖,沿河一线全长24公里,分属三市县管辖,也不便于统一规划。

这篇文章中,有几处似乎还需要作进一步的推敲。主要的如:①城池、城厢和建成区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因此有关的数字并不完全可比;②清代后期泰州的辖地不是比明代大而是比明代小,明代泰州领如皋县,直到清雍正三年(1725年)如皋改属通州后,泰州才无属县,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又将州东北境划出分置东台县,泰州辖区越来越小;③泰州城市中心向北漂移,并非起始于民国和建国后恢复时期,而是从明代起城心即已逐步北移,至清代北门月城和城外坡子街已是泰州最繁华的地段;④随着旧城改造以及青年路拓宽工程结束,说“‘凤凰城’的单椎变成了双椎”还可以,说“城心有西移的倾向”似值得研究,如果仔细分析一下,应该说“城心有南移的倾向”较为符合实际;⑤在“行政因素对泰州古代发展的影响”一章中,把“城市行政等级提高时,其辖地(区划)和建成区面积一并增大,反之则一并缩小”说成是一种“规律”,也似欠妥。古代人口少,经济不发达,县的行政辖区都比较大,随着人口的增多,经济的发展,为方便行使国家政权和管理,县的行政辖区逐步划小。但城市的规模(或建成区)总是不断扩大的,只有遇到战争或特殊自然灾害等因素可能例外。城市行政等级提高时,其辖地(区划)和建成区面积有可能一并增大;反之,辖地(区划)可能缩小,但建成区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还是会逐步扩大的,只不过发展的速度会受到影响。

论文答辩后,我给作者谈了这些意见。他说准备对论文再作一些必要的修改,待重印后再寄一份给我。但至今未见到修改稿。后来省委组织工作班子,着手研究起草行政区划调整方案时,我便将这篇文章也送给他们作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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